破瓦片

乱七八糟。

不灭


女孩穿了一条白底粉花的连衣裙。她穿着尺码有些大,不是很合身。裙腰处松垮垮的,她找了根细细的银腰带,是从牛仔短裤上扒下来的。她用尽全身力气吸气收腹,箍住了她窄窄的腰肢,箍出了她平板的身材。
她看向全身镜中的自己,高高瘦瘦的。裙袖处的松紧带儿咬住了双臂,裙领出匀出雪白的一片皮肤,裙摆边上的褶撑撑的。
她像一把再也收不住的伞。
她盯了自己一会儿,说不出是满意还是羞愧。良久,她突然抓起洗漱台上一盒没来得及拆开的崭新的——连塑料膜都没撕口的——烟,窜到漆黑的客厅里,蹦到老旧的沙发上,把烟甩在打盹儿男人的脸上。
“我要闻这个。”她说。理直气壮而又不可一世,伴随着老沙发内生锈弹簧的呻吟声。

男人被惊醒,睁开眼时正对上无辜的光头皇帝。爱德华七世在MADE IN USA上瞪着他,保持沉默。

这根烟很粗。女孩心里想,跟我的那根三块钱的荧光笔尺寸差不多,与此同时男人像是看穿她的内心而纠正她说这是雪茄。她好奇地接过这根没声没息直冒着白烟的玩意儿,凑上去嗅那缕烟气时的表情既虔诚又写满怀疑。然而,当她一下便被刺激出泪花,剧烈咳嗽着将难闻辛辣的冒烟荧光笔粗暴地塞回男人手里时,她开始对爱德华七世怒目而视。
“你做假广告。”她愤怒而又无力地想。

男人并没有顺其自然咬上雪茄的屁股,他只是伸了两根指头捏着它,端详那缕若有似无的烟气。他另一只手在被女孩按住前,在把玩着小餐馆里顺来的两块钱一个的廉价火机,透明的液体在里面逛逛铛铛。男人抬了抬眼皮,看向女孩。

“我想闻那个甜甜的,有奶油味儿的烟。”
“德国货,家里没了。”
“这个太呛了又不好闻又这么丑!!你留它干嘛?”
“没抽完,就戒了。”

女孩直起身,她一只手扣在男人肩上,另一只手费着劲儿想抢过男人手中的雪茄。呛人的焦油味儿在她周围筑建堡垒,它们想把她围住。
男人没有跟她胡闹,或者说很大方地把烟递给了她,这让她有些惊讶。她做好了与男人背水一战的打算。
她右手抓着雪茄,腾出左手松了松腰带——她感觉自己勒得太狠,把肚子上的肉都勒出了形。

她再次跑到镜子前。里面的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。她的头发有些乱,被随意拢成了中分造型,分得还不齐;她眼里带着未落的浮华,一张嘴被咬的发红。腰带松松垮垮卡在裙腰那儿,她右手食指中指间笨拙地夹了一根雪茄,用拿烟的姿势。

那根雪茄永远不会被熄灭。
它只能訇地被点燃,然后止不住的,从头烧到屁股,没有过滤的烟嘴。
就这么一直烧下去,小心翼翼而又肆无忌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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